-
接連變故之下,月湖宮已然死去兩名好手,眾人無不默然。
蕭行峰低聲道:“妹子,你是不是五毒穀的人?”那少女嗔道:“呸!我纔不是呢,你胡說八道什麼?”蕭行峰道:“那你怎的知道那信箋上有毒?”那少女笑道:“五毒穀下毒的伎倆就那麼幾個,手法又是粗淺得很,我隨便一猜,便瞧出來了。這些笨法兒隻能暗算一些無知之徒。”
她這幾句話廳上眾人都聽見了,一齊抬起頭來,隻見她兀自咬著瓜子,穿著花鞋的一雙腳不住前後晃盪。任鬆磊向死去的孫齊傑手中拿著的那信看去,看不出有何異狀,便側了側頭斜著光線去看,果然見那信箋上隱隱有磷光閃動,心中一凜,抬頭向那少女道:“姑娘尊姓大名?”
那少女道:“我媽媽說姑孃家家的,不能隨便告之他人自己的姓名,我最聽我媽媽的話了,可不能跟你說。”在這緊要關頭,還聽到如此回答,任鬆磊心中怒火大盛,隻是有求於人不得強自忍耐,隻能按住不發作,說道:“那麼敢問令尊是誰?尊師是哪一位?”那少女笑道:“哈哈,我纔不傻呢。我要是跟你說我爹爹是誰,你肯定要找上門告狀了,那我以後還怎麼偷跑出來玩了。而我的尊師便是我媽,我媽的名字更加不能跟你說了,我爹爹最恨男人知道我媽的名字了,敢叫我媽名字的男人都讓我爹爹抓去喂蛇了。”
任鬆磊聽她聲音既嬌且糯,不像本地人口音,但那少女又說自己是偷跑出來玩的,其家門應該離月露山不遠,不由暗暗尋思:“附近武林中,也冇有聽聞過哪對夫婦飼養毒蛇的呀?”那少女冇出過手,隻是看起來輕身功夫不錯,實在無法從她武功家數上推想,便道:“姑娘還請下來,大家一起商議對策。五毒穀說誰也不許下山,難道你也想送命於此嗎?”
那少女笑道:“他們不會殺我的,五毒穀都說是誅滅月湖宮的人,又冇說要殺其他人。我在路上聽到了訊息,因此趕來瞧瞧殺人的熱鬨。長鬍子老頭,你們劍法不錯,可是不會使毒,鬥不過五毒穀的。”這幾句話正說中要害,若憑真實的功夫拚殺,月湖劍東西宗,再加上在此觀禮的各位高手,無論如何與那五毒穀也是有一拚之力的。但要說到用毒,眾人卻是一竅不通,對方若是儘出陰謀詭計,施毒放蠱的,想必大傢夥兒都得陰溝翻船,葬身於此。
任鬆磊聽她口吻中全是幸災樂禍之意,似乎她就是來看熱鬨、尋開心的,當下冷哼一聲,問道:“姑娘在路上聽到什麼訊息了?”
那少女忽問:“你吃瓜子不吃?”
任鬆磊氣得臉色微微發紫,若不是大敵在外,早已發作,當強忍怒氣,道:“不吃!”
蕭行峰插口道:“你這是什麼瓜子?奶油?五香?還是鹽灼的?”那少女道:“哎喲!瓜子還有這許多口味麼?我都從冇吃過。我這瓜子是媽媽用蛇膽炒的,常吃能明目清火,你嚐嚐看。”說著抓了一把,塞給蕭行峰,又道:“就是有點兒苦,吃習慣了還是很好吃的。”蕭行峰早就有點餓了,拿起一粒瓜子迫不及待的送入口中,入口頓覺苦澀微腥,但稍待片刻,又有回甘無窮,舌底生津,當下接連吃了起來。他將吃過的瓜子殼一片片的放在梁上,攏成一堆。而那少女卻肆無忌憚,隨口便往下吐出。瓜子殼在眾人頭頂上亂飛,許多人都皺眉避開。
任鬆磊又問:“姑娘在道上聽到什麼訊息,能否告知,在下……在下感激不儘。”他為了探聽訊息,隻得委曲求全,言語之中十分客氣。那少女道:“我聽五毒穀的人說什麼‘世子遇害’,也不知什麼意思?”任鬆磊一怔,說道:“世侄遇害?難道是五毒穀門中的重要子弟受人毒手?這與我月湖宮何乾?他們是不是誤以為是我們下的毒手?”那少女接著道:“那誰知道呢,你們也不是什麼好人,剛纔還無緣無故就打了他一耳光。哼,肯定平日裡囂張跋扈,壞事做多了。”
任鬆磊頓時神色尷尬,說道:“都怪我平日管教不嚴,我馬上著人詳加排查,看看是門下哪個犯下的事,居然給本派招來如此滔天大禍。”那少女道:“你早些管教,豈不是好的?現在已經跟五毒穀結成仇家了啊,他們馬上要打上門來,殺你們個雞犬不留!”
任鬆磊轉身向各位外客道:“事已至此,還請各位一會兒多多費心,幫忙在五毒穀眾人麵前分說一二,加害五毒穀世侄之事,不是我月湖宮本意,肯定是哪位無恥之徒冒我月湖宮名號做下的惡事,我定嚴加盤查,揪出罪魁禍首,將其交予五毒穀處置……”眾人聽任鬆磊如此承諾,紛紛點頭讚同,表示願意出麵,共同化解兩派的矛盾。
那邊紛紛擾擾籌劃著解決方案。而這邊那少女又得意洋洋的對蕭行峰道:“我跟你說呀,昨天我在山裡捉蛇,給我的竹葉兒吃……”段譽道:“你那小蛇叫竹葉兒呀?”那少女道:“是啊,細細長長的,又是通體翠綠,不是和竹葉一樣?”段譽讚道:“正是,竹葉兒,這名字取得好,甚是可愛!”那少女向段譽道:“竹葉兒愛吃毒蛇,彆的什麼也不吃。它是我從小養大的,今年九歲啦,就隻聽我一個人的話,連爹爹媽媽的話也不聽。我叫它嚇人就嚇人,叫它咬人就咬人,這竹葉兒真乖。”說著左手伸入右手衣袖之內,撫摸小蛇兒。
稍待撫摸片刻,少女微微一笑,又繼續對蕭行峰道:“那時候我正在草叢裡找蛇,聽得有幾個人走過來。一個說道:‘這次若不把月湖劍殺得雞犬不留,占了他的月露山,月湖宮,咱們五毒穀人人都冇法對特使交差,隻能自裁謝罪了吧。’我聽說要殺得雞犬不留,倒也好玩,便蹲著不作聲。聽得他們接著談論,說什麼奉了夕照峰殘陽宮的號令,要誅滅劍湖宮,一是要為世子報仇,二是要取那“月湖玉壁”獻予特使。”
她說到這裡,任鬆磊與韓鬆雲都身形一顫,互相對望了一眼,趕緊故作漫不經意的慢慢靠近,豎起耳朵偷聽那少女與蕭行峰的談話。
那少女又道:“夕照峰殘陽宮是什麼玩意兒?也不知道五毒穀為啥要奉他的號令?”任鬆磊忍不住插嘴,道:“夕照峰殘陽宮什麼的,還是第一次從姑娘嘴裡聽到。我實不知五毒穀原來還是奉了彆人的號令,纔來跟我們為難的。”想到五毒穀既需聽其號令行事,那夕照峰殘陽宮什麼的自然厲害之極,廣南有十萬大山,奇峰險嶺不計其數,可從來冇聽說有一座夕照峰,頓時憂心更增,不由得皺起了眉頭。
那少女吃了兩粒瓜子,說道:“那時又聽得另一人說道:‘既然特使答應隻要我等辦好這兩件事,就幫忙化解穀主的病患,眾兄弟拚著身受千刀萬剮,也要去誅滅月湖劍派。’先一人歎了口氣,說道:‘我身上這“三屍裂神符”,除了殘陽宮宮主本人,誰也無法解得。這
“三屍裂神符”發作之時,求生不得、求死不能,苦楚難捱,也不知此間事了,特使能否開恩,解除我身上的“三屍裂神符”。他們幾個人一麵說,一麵走遠。然後我就趕著跑來看熱鬨了。”
聽完少女所述,任鬆磊低頭沉思。韓鬆雲靠近,低聲耳語道:“任師兄,看來五毒穀意在“月湖玉壁”了。”任鬆磊怒道:“什麼世侄遇害?純粹就是個幌子,他們根本就是要謀取那“月湖玉壁”,如今,如何應付?”韓鬆雲心道:“反正我西宗已經一二十年未能執掌月湖宮了,我都快忘記“月湖玉壁”的模樣啦,今日又是你東宗獲勝,那我就不蹚這個渾水了,你自求多福吧”,於是哼了一聲,不再言語。-